“你最好放弃,劫持主人的罪名可不致死。”
对面的青年大汗淋漓,架着小刀的左手早已颤抖,然而发散的瞳孔中依旧蕴含着凶恶的意味。
真是名副其实的绑架者。
“哈哈哈!你以为我做了这样的事后,我还能安然无恙吗?!你不知道是吧?这家伙的老爹可是这一带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啊!”
言下之意,那位身着粉色洋装,外貌柔美的少女,她的老爹视其为珍宝。倘若少女受到半点损伤,那一位凌驾整个博尔德城的高位者必然无法饶恕这位吃里扒外的叛徒。毕竟,来自半岛各地囤积的民脂民膏也无法满足他的贪婪,更何况,这位压榨贫穷百姓的血汗钱,利用各种常人无可想象的方式一统黑白两道,视人命如草芥的残酷资产者,他的暴虐手段可想而知了。
焦灼的双眼透视虚空,他的目光越过了我的背后。
这个家伙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这一点已经确信无疑了。然而,我丝毫也不明白他绑架自家小姐的意图。绝不可能是金钱,或者换用另一种说法,他的直接目的不在于使人利欲熏心的财富。倘使权衡利弊,在夏普诺半岛半封闭的环境下,惹恼一位掌控实权的上位者,即便有再多的金钱也无福消受。由于近期边区的盗贼猖獗,整个半岛正处于难得一见的严治局面。道路上士兵的巡逻愈加频繁,案件的告破效率也明显提高,虽然拜其所赐,治安达到了新的高峰,但一想到从家里到学院所经过的重重盘查,我的心里也多少也抱有点怨言。
很明显,我的大脑在这紧张的局面下竟会走神,这种事情,使我不禁长吁短叹。但我不能在敌人的面前表现出来。我清理了一下思绪,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对面。眼下的重点在于——我该如何在确保绑架者不伤及人质的情况下,从劫匪手中救出那位尚在昏迷的少女。
林野间的山风开始游荡,敌对双方的焦灼却丝毫不减,闲散的夏蝉正饶有兴趣地哄闹助威。慌乱的匪徒,沉睡的小姐,瘦弱的勇者,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场梦境。使我又开始恍惚起来。这场梦究竟是怎样的开场呢?
凝视着重叠着的人影,一阵风吹过,仿佛掀开了过去字迹模糊的书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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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棒了!下个授礼日之后,我们居然能去外边出游!”
刚一醒来,耳边传来一声兴奋的喊叫。回过头,原来是一群身着焰壤服的男生在训练场边闲谈。
不出意料,伴随扰醒而来的是内心的烦躁感。
头顶上的青冥一望无际,清爽之风在阳光的散射下四处游逛,周边的景象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
的确是个出游的好天气。只是——
“喂喂!你要知道散播谣言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快说,你从哪里打探到这个消息!”
不,眼下的关键并不在于此处。
“诶?!难不成,你们早上没有认真听爱欧拉老师的讲课吗?”
耳畔萦绕的吵闹声倏然间一扫而空。正午的阳光依旧明媚,空气里却传来一股酸臭的气味。
“不是……你看啊,那个,爱欧拉老师总是那么温柔,连在讲台上说着正经事时也是那么美丽……”
一个腼腆的声音竟然说出这么大胆的发言,遮挡阳光的手臂下,我的面容略微惊讶。然而这确实说出了那群家伙们的心声。这一点从周边下意识发出此起彼伏的“嗯嗯”声里可以看出。
爱欧拉老师吗?我稍稍直起了上身,林荫遮挡住炽热的光线,空气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气息,视野里倒是一片迷离。
鹅黄色的齐肩短发下,是一张柔美娇艳的脸蛋,五官明朗而协调。时不时从发间露出的耳朵犹如山谷里倾泻的泉水,勾起一抹令人心醉的痕迹。从正面看去,眉如新月挂在庄严秀美的教堂之上,一双杏眼蕴含光彩,犹似教廷里灿烂华美的彩色玻璃,夜晚的星云点缀其间。不加粉饰的双唇滑腻透着闪光,时常上扬的嘴角,勾勒出一道凝固然而生动的和风之影,修雅又不失俏丽。
即便总是身着一袭清雅保守的长裙,无意间显露的姣好身形亦在述说拥有者的夺目魅力。这也无怪爱欧拉老师在全校享有莎伦玫瑰的美誉。顺道一提,爱欧拉老师年纪尚轻暂无婚嫁,趋之若鹜的追求者遍布整个半岛,鸢尾城里不时出现的贵族斗殴现象大抵归于这个由此而发的好笑因缘。正因如此,不堪骚扰的爱欧拉老师决定远离交际,将全部身心投入教学,这才让自己好受一些。
从某本书上看过,如果有人致力形容出某一位人物的容貌,并不吝溢美之词,那么他要么是对其抱有爱慕之心,要么是借机发展自身的艺术事业。总而言之,费那么大心思来描述某人的容貌身形,如若没特别想法,这便只是闲人才会干的事情。对此我表示无疑的赞同,如此描述,亦如睡前数精灵,是一种消磨时间催眠自我入睡的无聊行为——正午正将告终,我没有再次成功入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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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一节魔物图鉴课和两节实战课,学院里的正经时光已告结束,从“科莫多巨龙”上俯瞰学院全景,你便能清晰了解到学院里泾渭分明的阶级状况:大门外流动着的车水马龙中,装饰着水晶华盖的仪仗兽车是含住顶级娇贵子弟的保护壳;而一般单乘或多乘的马车倒也可想而知,是属于家境殷实却无底蕴沉淀的商人子弟;流动的黑点如同蚂蚁的便是少有代步器具的穷苦人家;最引人注目的,是天空中飞动的彩绘魔毯,地面上奔流的钢铁猛兽,介于两者的空间中闪烁的奇妙光点——这些匪夷所思、令人惊叹,犹如马戏团魔术的大型道具,可是属于那些来自各国隐世家族的留学子弟,他们天资灼灼,其言行内外自是不同寻常。
尽管独立革命还没结束多久,旧时期的权贵家族却全然不像书中所言般一并肃清,各阶级几乎未尝有过多的变动——商人仍然叫卖着他的商品,贵族仍然保留着他的爵位,穷苦人家仍然为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而全力奋斗。难道一切都没有改变吗?不,各阶级的流动性大大增强,人民的世俗梦想前所未有地膨胀开来。而最代表过时、落后等等这些贬义词的贵族身份也成为了一种荣誉象征。顺道一提,帝国贵族难免视之为堕落的荣耀。两方时而就其爆发的争执一度是福音日况上的头条新闻。
——以上,都只是我从政治结社日常座谈会中所听到的东西。
“……我明白,”眼前端庄的修女强忍着不耐烦,“但是,夏尔同学,请您千万要看清场合,政治言论可不要在神圣的教堂里泛滥,尤其是……在向诸神祈祷的时候!”
沸腾的水汽顶开了名为冷静的壶盖。
黑色的礼服下,闪过一抹晃动的圆弧,抓狂的修女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里是学院内,不,应当来说是鸢尾城中仅存的三位一体时期的教堂遗迹,虽然大多建筑早已毁坏,只剩下祷告室与礼拜堂等若干区域还算完整,但其存在仍可以称得上是无价珍宝。出人意料的却是,校方并未对此圣地做过太多保护,更甚至于批准某仅存活二人的无用结社将其作为活动专场。此事一传出,便引起全城哗然,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过多久,声讨的舆论就被平息下来了。
“学姐……你的势力可真强大。”
“诶?”
“书上说,‘统一的舆论正是强权的产物’,死去的作者诚不欺我也。”
穿着修女服的年轻少女像是齿轮缺失的机器,在空白的背景里停滞了好久,反应过来,又是一阵沉默。
“嘛,我也该是习惯您的性格了,也无怪于院里的学生们把你叫作‘闪烁的冰山’,您呀,真叫人难以应对。”
点燃的蜡烛晕染出一股柔和的气氛,安静的少女转过头去,凝视着圣洁的忒司雕像。
夜晚将至,昏暗的祷告室里带有一种神秘的色彩。
“呐,我说,亲爱的安东尼奥尼圣人,您可要千万注意下次的外出旅游哦~”
眼角里捕捉到的光景令人目眩,端庄的年轻修女背着双手,上身轻扭,我从书中脱离,迎面而来的是一脸俏丽活泼的微笑。
“请不要胡乱做出预言,您的神灵可没有允许信徒这样戏弄别人。”
绽开的笑容愈加娇艳,就连百科书的魅力也黯淡了下来。
少女轻举双手,犹如怀抱眼前的神像,一锤定音般说道,“神便是如此许我指引迷途的羔羊。”
引自忒司圣典第二章第三节,神使为众人预告未来所言的首句。
“我明白了,这次又跟以前一样——‘凡人诞生于混沌之中,清晰的未来不可向愚者所言’,是吧?”
“不愧是陈腐的安东尼奥尼圣人呢,真是一点就通~”
我想,每一个圣女是不是都有成为魅魔的潜质——不,或许我应当疑惑的是:每一个堕落为魅魔的圣女是不是都将过往的教训抛诸脑后?
“学姐,我忘了提醒你——你的尾巴正在翘起,修女服下的景色很漂亮。”
收拾着回家的书具,我在出门后做出了如同性骚扰般的发言。一切都像往常一样,过去的尴尬感早已一扫而空,现在我的心神平静犹如深水。
陈腐的安东尼奥尼圣人可不会骗人。
“诶?!咿呀!”远去的教堂传来了兽耳娘羞怒的回音。
走在无人的学院小径上,感受着夜风温和轻抚,我不觉感慨——
今晚的夜色可真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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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啊==,断断续续写了二十来天,可终于把混乱的第一章给完成了,希望各位读者能够忍受一下萌新的文字。
咦。我的评论区里依旧空荡荡的,真干净。多希望由谁来抛洒污浊的评论来污染咱。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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